发布日期: 2022-07-22 字体:【大 中 小】 |
站在“军旅班河景区”进出口这儿,极目四周,见不到一户人家,好像全是空山,但脚下的路告诉我,顺着它,就能到一个叫邓坪的村子。而且,离村子不远处,还有两个古寨,分别叫郭家寨和阴崖。 水泥铺就的路面,自是近些年的事。有的地方路皮已脱,里面裸露出来的凝结沙石,和着路边草丛中有点泛白的青石,倒有一种自然的和谐。虽已临冬,但到处还是绿绿的,仿佛春夏。 班河之名,据说与唐中宗李显有关。公元684年,登上皇位55天的李显,被其母武则天废为庐陵王。在从均州前往房州路过班河时,看到这里仙境般的景色,决定歇息一班。使得这条盘卧崇山峻岭中的无名河,从此被称为班河。 班河源于房县,长约百里,分上、中、下。虽没去过中、上班河,但通过摄影家李念老兄的《班河》一书,使我有幸欣赏到了百里班河曲折回环的旷野之美。虽然我们所到的“军旅班河”这里,没有中、上班河“清泉叠瀑穿幽谷,顽石醉卧戏涧水”的那种韵墺,却也是山高林密,绵峦颖翠。 因是采风而来,少不了景区的接待介绍。结束后,从管理处门前台阶下的路前走不足百米,有两个暗色的圆筒状建筑,很像废弃的寨门。如果上面站个持枪者,那可真就成了影视中山大王的寨门了。后来听同行的南漳民协庹主席讲,过去这里闹土匪是常有的事。没想到我随意的一个想象,捻在了历史的疤痕上。 从“寨门”进去,有条斜道,从主路直插河滩边斜面的沙土台,两棵高达几十米的树,杵在那里。几块巨石,卧在树旁。如果不是河水太小,我怀疑这里是遗留下来的一个码头。就此我问过景区总经理张建武,他说没听老辈人讲过。后来,就这个话题,我又咨询了对班河有深度了解的李念,他告诉我,在上游班河与沙河交汇处,有个涨潮铺是古代货物集散地,那里有行船史。别的流域没有行船的历史记载。没有记载,不一定就没有。从这里两岸高达几米峭壁上被水冲刷的横槽看,证明在过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,这里水的深度足以行船。即使没有船,也会有排筏之类的。许多久远的现象,如果缺少了文字记载,是会慢慢模糊、消失掉的,尤其在像班河这样过去交通不便的山区,河就是路,水就是供人借助工具行走的驱动力。 “码头”只是景区的切入点。值得看的地方,得沿主路溯河上行。行不多远,有座横于河面的水泥墩桥,看上去有些陈旧,因不是石条所建,时间不会太久。桥身不长,两头却很开阔。站在桥上,看下面的河床,布满了乱石。有些石头,高达几十公分。不知道这些巨石是从山上滚落而下,还是在河水滋养下生长而成?千万年后,它们是不是会成为另一座山。 河里水量不大,流速随着河床的高低,有急有缓。急处“哗哗”的水声显得非常活泼;缓处多深潭,几乎看不到水的流动,似乎时间对于那一汪汪平静如镜的潭水是多余的。水极清,里面游动的鱼一目了然。据说,班河的水是由两岸无数个泉水汇集而成。有首顺口溜,就提到了这一点: 班河的水弯又弯, 自从盘古到人间。 两百余个大泉眼, 藏在深闺数万年。 班河流水有情义, 滋养万物无怨言。 在没有遭到工业大面积污染的过去,无论是平原,还是山区,一些地方人们的饮水,直接从河中汲取。班河两岸奔奔沓沓的群山,绿荫蔽日,植被丰茂,再加上河床上那些大大小小的石头,在一定程度上也起到了吸附、过滤作用。 从李念的《班河》一书中,我还知道了这里曾是古盐道。盐夫们挑着二、三百斤的盐,从陕西镇坪县的钟宝镇,进入湖北竹山、竹溪,到了房县,沿班河到梨树垭后,开始岔路,其中一路沿班河行至潭口,进入紫金和南河。盐夫们选择这么一条曲曲弯弯、翻山涉河的线路,主要是躲避税负极重的官盐。抗战时期,因日军对长江的封锁,班河沿岸一度成为川盐输出的路线。 过了桥远看,从前面山腰上路的拐弯处到桥的这一截,是整条峡谷最开阔的地段。从这里望向四周,发现下班河这里的山少有陡峭削壁,很亲近人,随便选择一处,可借满山树木攀到山上。山上既有杉树、花栎、松、柏等树,也有不少猕猴桃、板栗、胡桃、樱桃等树,这使我想起了“鼹鼠饮河,不过满腹”这句话。农耕时代的灾荒年份,当平原地带的人们难以生计时,会来到山里,自动跟着动物学,因为填饱肚子是这时的唯一欲望。大山呢,就像一位久等的父亲,默默地迎接面黄肌瘦的孩子。所以,山,是人类的老家,是人类的根。 从山腰上拐个弯下去,走不多远,到了大石龟处。有意思的是,主路从石龟的头部朝山上伸去,它的屁股,则是峡谷栈道。 大石龟是景区给这块巨石起的名字,李念却把这块石头称作“飞来石”——两个大石相摞在了一块,很奇特。那么大一块巨石,是怎么摞到下面石头上的?而且不偏不倚。在它凸出下面石头的部位,有明显的凿琢痕迹。因为凿琢,成了龟形。龟背长满了绿绿的小树,似是一只昂首的绿毛乌龟。 我们撇开主路,从龟尾进入峡谷。谷底崎岖,好在有栈道,不难走。两岸多为峭壁。河边乱石成堆,许多大石因河水的经年冲刷,显得光滑圆润。因削壁夹岸,抬头仰望,天跟峡谷一样宽。这样的峡谷,会不会是河涧溪流的杰作?如果地壳在运动时,把一块地方整体隆起,一些低矮之处,经过亿万年雨水的沉淀、冲击,就成为了大大小小的峡谷。柔能克刚。这世界,那些看似轻柔的东西,其实力量最大。 一路走去,发现峭壁上的一些树,为了求得生存,将根须紧紧缠在每一个石缝里,甚为遒劲,真可谓“咬住青山不放松”。 栈道总长4000余米,上行不多时,到了景区尽端。这里是班河流经的一个大弯道,从我们上行的右侧弯过来。河床底部的石头,经水冲刷,呈出各种形状。其中有块凸出水面的石头,圆圆的,外沿是一圈石壁,里面盈满了水,极似澡盆,躺个人有余。 站在弯道处,明显看到上游的河床高于下游。水从我们迎面的右边绕了一下后,从近三十的坡度斜过来,形成了浅浅的落差瀑布。可惜水量太少,缺少壮观。看来只有山洪爆发时,才能看到气壮山河般的情景。 权成充当了我们这次五山行的导游。对五山辖域的山山水水,就像熟悉他家里每个房间一样。他说,班河流域,不仅有风光,还有二十多处大大小小的山寨。其中的一个,就在来时大石龟下方路边的岩石体山上。 权成提到的这个山寨,准确说,是个岩寨屋。从下面沿曲曲折折的石板阶梯到岩寨屋有三道门。头道门高达路面上十米,斜迎公路,石块垒成的。进门后,沿石阶上行近百米,是二道门,随后是三道门。从头道门上行,石阶形成了一条甬道。甬道一面是山体,另一面是在峭壁上垒成的寨墙。 穿过三道门,进入岩寨屋。屋子上下皆为岩石, 而且屋顶伸出“墙体”外不少,刮风下雨几乎影响不到里面。顶角处,有个大约一米深的泉水井。岩寨屋与地面呈垂直状,差不多近百米高,站在边沿望下去,清澈的班河一目了然。 根据李念《班河》的介绍,这样的岩寨屋在班河流域不少,是当年盐夫们最佳的歇脚处。权成告诉我们,他为此问过村里的老辈人,说当年为防白莲教捣乱,这个岩寨屋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。到了民国时,本地一带及房县那边土匪常过来抢劫财物,村民们把主要东西放在这里。最多时,这个岩寨屋住几十口人,在里面生火做饭,最长时达半个多月。 这样的岩寨屋,无疑是大山为所有生灵提供的赖以生息的居所,特别是人类在不怎么会盖房屋时,是首要选择。也正是这样的居所,人类才得以在漫长的洪荒时代,抵御来自许多方面的威胁。这世界,正真能给人类庇护的,是莽莽连绵的大山。 从岩寨屋下来,走在返回的路上,望着班河两岸峰峦起伏,重叠蓬绿的山,以及山顶上飘着的朵朵白云,忽然想起陶弘景的一首诗,仿佛写的就是班河: 山中何所有? 岭上多白云。 只可自怡悦, 不堪持赠君。 左龙岗/文 杜权成/摄 来源:谷城县融媒体中心 责任编辑:翟竞 |